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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葬禮的時候沒有露面，現如今回來了，可他也不好剛一見面，就去打聽長輩間的私事。
女人問他關於考試的事情，聽司若塵說覆試也通過了，她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詫異，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。
“原本還打算送你去國外學音樂，可是……媽媽不同意。”
司若塵並未聽奶奶說起過這個提議，不過他也不眼饞，畢竟國內很多音樂學院實力也很強的，現在，他就更不想走了。
“您這次回國……”司若塵頓言，他在等著對方意會。
“來處理些事務。”女人的說法，似乎意思是來公幹的，“不過也快要回來了。”
司若塵點了點頭。
“你不好奇我是做什麽生意的嗎？”女人笑問，視線一直認真地看著司若塵。
司若塵又搖了搖腦袋。
“還真是不愛管閑事的性格。”女人說完這句，微微頓言。
司若塵覺察到她一瞬間情緒的變化，本能看她。
女人在他目光投來之時，又恢覆了如常神色。
兩個人一起吃烤鴨。
司若塵吃的不多，他發現女人好像並不急著動筷子，她在打量這間屋子裏的陳設。
是離開得太久了嗎？他暗暗猜測著。
女人在他對面坐下，拿起筷子，象征性地吃了幾口，便看著司若塵吃飯的過程。
司若塵不習慣自己被這般關註，雖說對方是他的姑姑，可畢竟也是沒見過面的。
他對於眼前的女人，說不上了解，可能觀察得出她的氣質—幹練又不失親和。
此刻的他還不知道，這個女人，在他日後的音樂路上，幫了很多大忙。
***
女人並未停留太久，便說有事要忙，先行離開了。
司若塵將她一直送到門口，原本以為她是要住在這裏的，可既然她沒提，他也就沒必要詢問了。
女人擺手示意他進去。
司若塵看著她向著胡同口走遠，想著她應該是開車來的。
司若塵將門關上的時候，女人又折返回來，站在門口不遠處，盯著，看了許久。
沈默存回來的時候，已經不早了，早已沒了女人的蹤影，所以她對於這件事，是不知道的。
司若塵看了一眼時間，估摸著沈默存該回來了，便給她發了條微信。
“吃烤鴨嗎？”
沈默存正在屋子裏摘帽子，手機響了一聲，便本能看了一眼，看到信息，笑著回覆“請我吃飯的意思嗎？”
“你已經回來了嗎？等著，給你送過去。”司若塵打完這行字，自己都意識到，跟她說話的口氣，都變得隨意了不少。
這樣也好，沒有隔閡感，顯得親切。
沈默存沒拒絕他將烤鴨送過來的提議，往院門方向走，要給他開門。
司若塵來的速度很快，似乎越來越快了。
“怎麽想起來買烤鴨了？”沈默存順嘴問了一句。
“客人帶來的。”司若塵習慣將來家裏的人，稱作“客人”。
沈默存覺得新鮮，在她的認知裏，司若塵家幾乎是不會有上門拜訪的人的。
司若塵見她還是好奇，便簡單說了關於姑姑的事。
沈默存也覺得意外，這個時間點，多年未見的姑姑回來了？她仔細想了一下：司家從前好像確實不止司若塵的父親一個孩子，可她一直也沒見過這個所謂的“司家姑姑”。
算了，畢竟是人家的私事，吃烤鴨就行了，“剛好餓了，你就拿了這樣長肉的東西來。”
司若塵聽著她“數落”他，唇角卻是掩不住的笑意。
兩個人先後進了院子。
不知從何時起，他們好像都不太顧慮所謂“避諱”的事情了，再者說，旁人似乎也並沒有傳出什麽閑話來。
沈默存仔細想過：說閑話，也不會當著當事人的面傳，管他呢。
***
司若塵看著沈默存專心吃烤鴨的模樣，看出來她是確實餓了。
“笑什麽？是不是覺得我這麽大的人了，吃東西還跟孩子一樣，不註意吃相？”沈默存餘光瞥見了他的關註。
“我還不是一樣，吃得香就成。”在司若塵眼裏，沈默存做什麽，都是好看的，有時候，甚至是可愛的，可他沒跟她說過這些。
沈默存問他需不需要在高考考點附近提前訂酒店，畢竟距離這邊有些遠。
司若塵說他下午已經給酒店打過電話了。
沈默存點了點頭，再次確認了：他是個讓人省心的小鬼。
氣氛再次陷入安靜。
沈默存突然擡眸，正好撞上沈默存帶著淺笑的，琥珀一般的眸子，一瞬間，她手裏撕烤鴨的動作，微微一滯。
她有些讀不懂少年人眼中光芒的含義，耀眼，又讓人覺得迷離。
司若塵自是註意到她的這一細節，慌忙移開了視線。
“那個……”第一次，沈默存在他面前說話，出現了結巴的現象，“考試那兩天，早飯一定要吃好。”
司若塵聽她繼續剛才關於高考的話題，還是認真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對於你來說，文化課只要達到專業要求的分數線，就可以了，對吧？”沈默存緊張的時候，反而話更多一些，好像借此，能掩飾什麽似的。
“可我想拿到最喜歡的專業，不想被調劑。”司若塵明確表達了他的看法。
沈默存被他的這句，震了一下，她知道他是個有主意的孩子，話不多，但只要開口，必然擲地有聲，“說得對，要做到不遺憾。”
“遺憾多少是會有的，不後悔就行。”司若塵的說話方式，愈發像個成熟的大人了。
看見他嚴肅的神色，沈默存突然覺得有些心疼。
能扛事的孩子，一般才會說出與年齡不太相符的話來。
“你要是如願了，我請你去雲南旅游。”沈默存的語氣，又恢覆了輕松。
“真的？”司若塵微微瞪大了眼睛，似是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，“你和我一起去嗎？”
沈默存被他的這句“一起”，問得有些懵，可還是鬼使神差地點頭說“那當然！”
為了這個出行之約，司若塵更加想要抓住文化課了。
沈默存不知道她答應他的這個“結伴出行”，是不是明智之舉，可內心深處，她又確實是不想拒絕的。
“可是你的書店怎麽辦？”司若塵問出這句，又有些後悔，萬一提醒了她會耽誤生意，她反悔了怎麽辦？
沈默存不想傷害他的自尊心，更不想讓他覺得“生意比他重要”，便笑著搖了搖頭，“賺夠了，也該去享受一番了！”
司若塵見她的神色，活像個包租婆，可卻覺得：生動又可愛！
跟著姐姐去旅行
高考成績發布，第一時間，司若塵就告訴了沈默存，“看來你必須得破費了。”
“看來考得不錯～”沈默存自然知道今天是網上查詢分數的日子，她也沒忘記和他的旅行之約。
沈默存說要請他吃飯慶祝一下，司若塵卻說這次由他請。
“搶什麽？到了雲南，每頓飯都由你管～”沈默存知道他是覺得自己是個小男子漢了，可今天無論如何，也得由她來請客。
司若塵聽她這麽說了，點頭說“成”。
沈默存帶他去燒烤店，還要了兩罐啤酒。
司若塵看著啤酒罐子，微微怔了怔。
“你已經是大人了，不喝多就行了。”沈默存給了他一個正當理由。
司若塵利落地拽開了易拉罐的拉環。
沈默存主動擡起胳膊，和他的易拉罐碰了一下。
司若塵覺得彼此易拉罐相互觸碰的一瞬，他的心，也被輕輕地撞了一下。
有些搖曳，卻又讓人向往。
沈默存征求他關於行程的日期安排，司若塵說志願落實後，就可以動身。
“這麽早？”沈默存微微驚訝，她沒想到他原來對於旅行，是抱著如此積極的態度的。
司若塵被她這麽一問，以為是她在時間上有問題，“是暫時走不開嗎？”
沈默存聞言，微微一怔，再看見他眼睛裏閃爍著的，既有小心翼翼的探尋，又藏著期待，“沒，聽你的～”
一句“聽你的”，讓司若塵覺得自己仿佛不再是個孩子了，而是一個可以參與她人生重要決定的人。
其實，一人一罐啤酒，量真的不算多，但司若塵覺得走在回去的路上，他的腦袋微暈，連走路好像都不是完全的直線了。
沈默存作為旁觀者，看得更真切！她覺得司若塵的眸子裏，透著些微醺的迷離，原本清亮的眼睛，好像突然染上了一種成熟的色彩，一種屬於“男人”的氣質。
沈默存跟他商量機票和居住客棧的預訂問題，司若塵說“聽你的～”
她說過的話，又被他說給她聽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模仿她，但人似乎只會對自己留意或崇拜的人，才會有這樣的念頭。
***
出發這天，司若塵早早就醒了。
準確地說，他幾乎就沒怎麽睡。
頭一天晚上，收到沈默存用微信發給他的“必帶物品清單”後，他就一直處在一種興奮感充斥腦袋的狀態。
沈默存其實對於和司若塵同行的經歷，也挺期待的，但她不至於興奮成他那個樣子，很快就入睡了。
司若塵很想問問她的感受，遲疑之後，還是忍住了念頭。
二人從本市的國際機場，直飛昆明，但在飛行中途，飛機要補給一次燃料。
沈默存沖了藕粉，司若塵則吃了面包作為補給。
飛機再次起飛的時候，司若塵因為頭一天睡眠嚴重不足，睡著了。
沈默存微微扭頭，見倚靠在頸枕上的少年，安靜地閉著眼睛。
眼睫毛也太長了吧？
沈默存第一次有機會這樣仔細地觀察他，才發現他睡著的時候，顯得比平時還安靜，整個人是一種很乖巧的感覺，好像是放下了所有防備，沒有一點清冷感。
司若塵對於不熟悉的人來說，就是一個不能夠靠得太近的家夥，同班女生甚至評價他“有點高冷”，可面對熟悉的，信賴的人時，他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感。
沈默存相信：那是隱藏在他內心深處，不會輕易改變的心性。
等司若塵醒過來的時候，靠近遮光板一側窗口的沈默存睡著了。
司若塵側著腦袋，靜靜地盯著她，看了好一會兒。
他的視線，移到了她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掌。
一種很強烈的念頭，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：這只手，我要是勇敢一點的話，可以牽一下嗎？
司若塵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了一跳，但卻又因為它太過真實，以至於他的心口起伏得有點厲害。
沈默存微微動彈了一下。
司若塵立刻收回目光，以為她醒了。
實際上沈默存只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倚靠的姿勢，脖子有些酸，換了個角度，又繼續睡了。
司若塵斂了呼吸，生怕任何一個細節，都會暴露他剛才的那個念頭似的！
沈默存有上飛機就睡覺的習慣，一時半會醒不了的！
司若塵等了好半天，身子保持僵直，確認身側確實沒動靜了，才敢再次試探性地側了腦袋。
看到還在睡著的沈默存，他竟然釋懷地舒了一口氣。
氣息穩定了之後，才覺得自己是“做賊心虛”，不禁微微垂眸，笑了。
***
飛機抵達前的半個小時，沈默存醒了。
司若塵給她遞了剛才空姐倒的飲料。
沈默存輕笑著回了句“謝謝阿司”，接過飲料杯。
司若塵的手指，明顯顫抖了一下，沈默存的指尖，不小心劃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沈默存倒是沒在意，可司若塵卻是過了好久才再次穩定住了心神。
司若塵想起了“血氣方剛”這個成語，緊接著，耳朵微微發燙。
“下飛機後，直接搭計程車去酒店，到了酒店，再找吃飯的地方吧？”沈默存征求他的意見。
“哦……好。”司若塵為了表現得更淡然一些，還配合地點了幾下頭。
沈默存笑著瞥了他一眼。
司若塵手足無措之際，空姐最後一次來檢查遮光板和座椅，告知所有乘客：飛機要落地了。
等行李的時候，沈默存說起她大學時候的旅行經歷，回憶到有趣的地方，還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。
司若塵像一個合格的聆聽者，聽著她說，看著她笑。
沈默存總是能找到打破沈默的聊天話題，還時不時詢問司若塵感受，將話題拋回給他，為的是能讓他也多說幾句。
這是這段時間，司若塵感覺到自己變化，最明顯的一處。
他只要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，話題就不會冷場，沈默存還會根據他的反饋，講出她的最新感受，讓話題得以持續下去。
沒有任何刻意，也就沒有所謂尷尬，兩個人聊的話題，其實也是很普通的那些，但就是讓司若塵沒有覺得是在說廢話，更不會覺得是在浪費時間。
這大概就是所謂“聊得來”吧？司若塵對於這個時常能在各種論壇看得到的命題，有了新的認知。
***
出租車很快就將他們送到了提前預訂的酒店。
司若塵從後備箱，先將沈默存的箱子，拽了下來，之後才拿了他自己的。
沈默存要上手，卻被司若塵自然地用身體，攔住了。
沈默存知道他要發揮“紳士風度”，也就沒再攔他。
司若塵在面對沈默存的時候，好像時而想展現他“可以替她分憂”的成熟模樣，可偶爾，又會生出想要跟她示弱撒嬌的想法……
真是矛盾的心理啊……
沈默存沒有仔細分析他的這些小心思，只覺得他其實也是個可愛的男孩子！
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，沈默存跟服務人員打聽附近好吃的餐廳。
服務人員推薦了一家老字號米粉店。
“去吃這個怎麽樣？”沈默存自然地扭頭問他。
司若塵自然會說可以，在他看來，這趟旅行，吃什麽，住哪裏都不是最重要的，他享受其中的，是她每一次征詢他意見時候的那種耐心和溫柔。
“成，那就這家了～”沈默存其實是個能夠照顧好別人的人，可她也是個怕麻煩的人，她希望同行的人，是可以簡潔溝通，快速做出決定的人。
在這一點上，司若塵做得很好，滿足她的原有希望。
旅途，因為這種舒服的氛圍，讓他生出更多的期待。
司若塵知道她第一時間問出的提議，其實就是她心裏的首選，換言之，也就是她心裏的期待。那他能做的，就是讓她覺得開心，吃到想吃的，玩到想玩的。
在電梯裏的時候，沈默存側面對他提起，“阿司要是有特別想吃的，或者想去的景點，要不客氣地直說啊～”
司若塵見她說這句的時候，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，知道她是擔心忽略了他的感受，“嗯，會的。”
沈默存覺得他的共情能力很強，剛準備說些什麽，便聽到他補充了一句：
“想去瀘沽湖。”司若塵選擇了坦誠。
這就對了嘛！沈默存在心裏暗喜，“好，聽阿司的，去瀘沽湖。”
聽阿司的……四個字，讓司若塵的心，無處可逃。
他知道自己對於眼前這個女子的期盼，絕對已經超過了鄰家姐姐……
沈默存訂了兩間緊挨著的房間，可因為要一起出去解決晚飯，她便去敲了隔壁的房門。
很久以後，司若塵也遇到過被漂亮姑娘主動敲響房門的事，可在他眼裏，沒有一個人，能讓他感受到像她此時這樣，站在門口，對著他大手一揮，說“走，覓食去”的那種親近和踏實！
古城之行
十多平方米的小店，座位都擺在門口，擠滿了人，排隊的人也很多。
沈默存和司若塵兩個人拿了號碼牌，便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，等著店內的服務人員叫號。
“渴嗎？”司若塵主動開口問。
“還行。”沈默存一開始沒註意，經他這麽一問，才意識到：嘴唇確實有些幹了。
“等我一下。”司若塵聽她說的是“還行”，而非“不渴”，便知道她的心思了，擡腳往路對面的一家超市走。
沈默存突然覺得哪裏似乎怪怪的。
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明白過來了：一直以來，似乎都是她問他餓了嗎？吃了嗎？還有什麽需要的……這一次，怎麽反過來了？
不一會兒的功夫，司若塵從超市買回來兩瓶茶π，將其中一瓶，遞到沈默存手裏。
沈默存輕松地擰開了瓶蓋，猜測他應該是回來的路上，已經順手擰開了。
司若塵見沈默存一邊往嘴裏倒飲料，一邊斜著眼睛瞥他，他便也探尋性地看向她。
沈默存停止了喝水的動作，笑道“誇你是紳士～”
司若塵被她的誇讚，惹得又是耳根一熱。
沈默存喜歡看他略帶羞澀的笑容，那感覺，實在太幹凈了。
兩個人一直站在角落裏閑聊，直到聽到有人呼叫他們的號碼。
坐在靠近店門的一個木桌兩邊，各自點了一碗店裏人氣最高的湯米粉。
因為後面還有許多排隊的人，二人便加快了吃飯的速度，盡可能減少說話，為的是節省時間。
幾個小時的飛行，加上乘坐出租車的時間，久坐之後，整個人都覺得不太舒服，這個時候吃些湯湯水水的東西，能緩解不少。
茶足飯飽，司若塵不經意地一瞥，發現沈默存在掃桌面上的二維碼，擡手拽了一下她的胳膊。
“怎麽了？”沈默存被他突然拽住了，自是不解。
“之前商量好的，你忘了？”司若塵的聲音並沒有提高多少，可他面上的神情是絕對認真的，因微微抿唇的下意識動作，臉頰微微鼓起。
“我開玩笑的。”沈默存自是沒有讓他結賬的打算。
“不行！”司若塵的語氣斬釘截鐵。
沈默存第一次聽到他像此刻這樣的語氣，帶著些許霸道意味的堅定，再看他的眉頭，微微蹙著。
司若塵覺得她到底還是在拿他當孩子，一時有些心裏不舒坦。
沈默存定定地看了他半晌，不得不妥協“行行行，知道了，我們阿司是小男子漢了，按照之前商議的執行吧。”
司若塵見她同意讓他結賬了，劃開手機，利落地掃了二維碼。
“別皺眉了，影響了漂亮的臉蛋。”沈默存見他還是沒有絲毫笑意，便本能逗他。
果然，司若塵是經不住她這樣的，揚唇笑了。
看到他又恢覆了開心，沈默存也暗暗放了心。
***
二人在昆明停留了一個晚上，第二天，便乘坐動車前往大理。
為了提高睡眠質量，特意訂了一等座。
沈默存說“只有養好了精神，才能玩好。”
司若塵對此，自是她說什麽，他陪著就是了。
沈默存坐在靠窗的位置。
司若塵覺得可以借著看窗外風景的理由，多看她幾眼，且不會顯得太刻意。
二人在研究路線的時候，達成了一致觀點：先去大理古城。
相對於麗江的商業化，大理似乎保留了更多淳樸的東西。
對於長期在高速發展地區生活的二人來說，看慣了高科技和商業化，自然不需要這些東西，他們渴望的，是近乎慵懶的放松。
下了車，自是要直奔古城的。
這一回，他們選擇從火車站搭乘大巴車去古城。
古城位於風光秀麗的蒼山腳下，城內街道呈典型的棋盤式布局，提前預定了客棧，二人想著直接入住後，便去古城裏閑逛。
客棧位於蒼山腳下，離古城最繁華的南門，不到500米，因地勢較高，可盡收古城全景。
辦理好入住手續之後，二人問客棧老板租了自行車，準備騎行前往古城區。
沈默存已經許久不騎自行車了，有些生疏，因而司若塵在前面騎著，她在後面跟著。
看著他的背影，沈默存突然回憶起來一件事：第一次在胡同看到他的那天，他好像是騎著自行車的吧？在那之後，好像就再也沒見過他是騎車上學了……
到了古城南門，二人先後下了車子，推著自行車往裏走。
***
沈默存看得出來，司若塵自打進入古城城門，心情就很不錯，唇角是一直都有上揚弧度的。
看到這些，她愈發覺得來到這裏，是一個明智之舉。
相別於麗江，大理的美，似是更加含蓄，需要細細體味的那種。
古城內禁止機動車通行，多是各自隨意走動的游客。
二人的腳步，自然地放慢了不少。
走在石板路上，看著黃昏中的蒼山，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。
沈默存扭頭瞥了一眼身側的少年，突然覺得他整個人的氣質，和這座古城，十分的相配，沈靜，不浮躁。
司若塵餘光瞥見沈默存在看他，可他卻默默推著自行車往前走，不去看她，想讓她能像這樣看著他，再久一些。
“吃些東西吧？”沈默存估摸著他也該餓了。
“想吃什麽呢？”司若塵搶在她之前，問了這句話，他能明顯覺察到他內心對於沈默存的“照顧心”，愈發強烈。他想讓她不要只把他當個孩子，他可以承擔關照她的責任。
“卷粉。”沈默存配合地說了她心心念的小吃。
“那邊有，我去買。”司若塵說著，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不會擋著行人的地方。
沈默存看他的架勢，是要她在原地等他去買回來的意思，“好”，她決定滿足他的心意。
司若塵買了兩份，走回來的時候，見沈默存正倚坐在自行車後座，看著他笑。
“買了兩份？”沈默存打量了一眼他手裏舉著的小吃盒。
“一人一份。”司若塵不知道卷粉的數量有什麽問題。
“一會兒還有很多好吃的在後面等著我們，其實可以每樣買一份。”沈默存提了個合理建議。
司若塵聽說可以共同分享一份的時候，心裏開始聯想一人拿著一雙筷子，從一個小盒子裏夾卷粉的場景。
好像，還不錯……
“你覺得呢？”沈默存見他半天不吭聲，不知道是同意這個提議還是不同意，便主動問了他。
“好主意。”司若塵笑道。
***
吃完卷粉之後，沈默存看著早已經停下來不吃的司若塵，“不合口味嗎？”
司若塵微怔了一下，“太鹹了。”
原來他不喜歡吃鹹口味的東西，“那邊有白家冰坊。”沈默存擡手向路對面指了指。
司若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，回頭看了一眼。
“那個不鹹，是甜的。”沈默存在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時候，解釋道。
司若塵被她這句看似再尋常不過的話，觸到了，她聽到他不愛吃鹹，才說了這句。雖然換做旁人，她也會這樣建議，可此時此刻，她就是對著他說的，他就有理由感動。
沈默存看著快步走向冰坊的司若塵，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少年意氣，那種澄凈讓她覺得好像回到了最無邪的學生時代。
希望我的阿司能一直像現在這樣，幹凈，自在。
沈默存在蒼山之下，在內心裏，許下了這個誰也不知道的期許。
夕陽映照在坐在自行車後座的兩個身影上，和故鄉的落日不一樣，這裏的陽光，因為有古城的襯托，顯得更加質樸。
微甜帶著牛奶香的冰棍，咬在嘴裏，甜在心裏。
司若塵微微仰頭，看著藍得有些不真實的天空，生出一個念頭：一切要是能停在這裏，該多好啊。
這個想法，成了一直以來縈繞在司若塵心口的一個執念，很久之後，在他不能完全自由支配自己時間的時候，工作把他壓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，這個念頭，就更加強烈。
夜幕降臨，二人繼續在古城裏穿梭，在這裏，歌手、流浪藝人，也是很常見的。
看到坐在舞臺上，抱著吉他，慵懶吟唱的歌手，司若塵突然覺得：興許有一天，自己也會在一個像這樣的街邊酒吧，做一個駐唱歌手。
一開始只是想做兼職駐唱人，體驗生活，現在，生出了在這樣一座古城裏生活的念頭。
幾個月前，他腦子想的，還是一直不離開那座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，今天，因為一場旅行，一場見聞，改變了念頭。
關於這一點，司若塵覺得困擾，可沈默存卻清楚地知道：少年時代，想法本就是善變的，這種心路歷程，她何嘗不曾經歷？
沒有到達過的地方，我們不知道它是好是壞，唯有經歷過了，才能說真實地感知過，了解過，才能去判斷自己究竟是喜歡，還是不喜歡。
沈默存深信一句話：見過大海，還說自己喜歡小溪，那才是真正的喜歡。
突然，一聲巨響，響徹天際。
沈默存不禁打了個激靈，擡頭看了一眼天，心說：剛才還晴空萬裏，這就又要下雨了？
司若塵眼瞧著頭頂一片厚厚的雲層湧過來。
沒過一會兒，碩大的雨滴，就砸落了下來！
她肚子疼
傾盆大雨落下來，二人只好推著自行車，躲在距離最近的屋檐下。
相視一笑之後，司若塵覺察到了他心口明顯的一陣悸動，笑容不自然地微微斂了斂。
沈默存第一時間看出了他的不自然，又勉強笑了一會兒，才揚起腦袋，看向還布著厚厚雲層的天空，看了片刻，又將視線移向路對面。
“你看對面。”
司若塵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，看到了馬路對面，亮著溫暖橘黃燈光的小酒館。
招牌上寫著兩個字“良歸”。
“良人歸來。”沈默存出於專業的敏感，隨口念叨了一句。
“原來是這個意思啊。”司若塵其實語文成績也不差，看到的一瞬，他心裏也是這個想法，可沈默存卻先他一步說了出來，在他看來，這種情形，大概就被稱作“默契”吧。
“班門弄斧啦。”沈默存反而被他這句，惹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咧嘴笑了。
“這雨看著會越下越大了。”司若塵有些擔心地擡頭看了一眼天。
“要不給客棧老板打電話吧？他不是說了嘛，有問題可以找他。”沈默存提議。
“也好。”司若塵是看著沈默存有些微微發顫，想來是這山風有些涼的緣故。
沈默存找到了預定網站裏客棧的聯系電話，撥通了。
老板很爽快地答應來接他們，關於所在位置，沈默存也說不清楚，便起身進了身後的一家店鋪，讓店老板描述了詳細坐標。
客棧老板抵達這裏，還需要一些時間，二人便繼續蹲在屋檐下，看著酒館裏臨窗位置的客人。
猜測他們是從哪裏來的，是什麽樣的關系，會不會是多年未見的好友，說著說著，氣氛又重新放松起來。
司若塵喜歡聽沈默存爽朗的笑聲，他能從她的笑聲裏，感受得到她一直以來，是在安全感很足的環境中長大的，他的性格有些內向，有時候很羨慕沈默存這樣，擁有帶著些俏皮的瀟灑。
昏黃的燈光，照在沈默存的側臉上，司若塵偷偷看了兩眼，覺得：看了，還想再看。
***
客棧老板開了輛小面包車來，將二人接回客棧，自行車也被塞進車裏。
沈默存坐上車之後，就覺得不太對勁，肚子開始疼起來。
遭了，她估摸著剛才受了涼，提前來情況了……
車內昏暗，司若塵沒能及時看清沈默存的面色變化。
直到抵達客棧，司若塵回身去看走在後面，還在跟司機道謝的她，才留意到：她的一只手，微微揉了兩下後腰。
細微的動作，卻入了司若塵的眼睛。
“走吧，上樓了。”沈默存還是對著司若塵笑了一下，招呼他趕緊回屋，看樣子，似乎並沒有要表達她有什麽不適的意思。
沈默存自然不會將“姨媽痛”這樣的事情告訴他，就算他不是男孩子，她也覺得沒有說的必要，緩解不了腰疼，終究只能自己承受墜痛的折磨。
她慶幸自己出門前感覺到快要來情況了，提前做了防護，不然就得沾染到褲子上，甚至是車子座包上……
上樓的時候，司若塵走到了她的後面。
沈默存扭頭看了他一眼，“一會兒，老板會把桶裝泡面送到你房間去，用熱水泡好，趕緊吃掉，最好能把湯也喝了，小心感冒。”
明顯自己不舒服，還不忘叮囑我？司若塵心中既有感動，又有些內疚。
“明天一早要去環行洱海呢，得早點睡。”沈默存盡可能表現得自然，只想著回到屋裏，趕緊窩在床上。
司若塵站在門口，看著她刷開了房門，走了進去。
看著她沖他揮手的模樣，司若塵微微咬了咬下唇。
***
沈默存把泡面泡好，圍著被子坐在床上，她害怕染臟了床單，特意又在床上多鋪墊了一層自備的床單。
想著一會兒熱乎乎的湯進了肚，應該就會不那麽疼了，正想著，房門被敲響了。
會是誰呢？
沈默存磨蹭著起了身，走向門口。
在“貓眼”裏看到門外站著的，是那個熟悉的少年的時候，沈默存的身子，微微顫了一下，她不知道這麽晚了，他怎麽還沒睡。
她是因為剛才的一番折騰，不知不覺時間就有些晚了，方便面已經送來很久了，這才剛剛泡上，原本不打算吃了，可肚子好像比剛才還要疼，便顧不得那麽多了。
已經睡了嗎？司若塵站在門口，內心在糾結，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，會不會打擾到她，可他是真的很擔心她，還是忍不住來問一句。
門開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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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問他關於考試的事情，聽司若塵說覆試也通過了，她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詫異，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。
“原本還打算送你去國外學音樂，可是……媽媽不同意。”
司若塵並未聽奶奶說起過這個提議，不過他也不眼饞，畢竟國內很多音樂學院實力也很強的，現在，他就更不想走了。
“您這次回國……”司若塵頓言，他在等著對方意會。
“來處理些事務。”女人的說法，似乎意思是來公幹的，“不過也快要回來了。”
司若塵點了點頭。
“你不好奇我是做什麽生意的嗎？”女人笑問，視線一直認真地看著司若塵。
司若塵又搖了搖腦袋。
“還真是不愛管閑事的性格。”女人說完這句，微微頓言。
司若塵覺察到她一瞬間情緒的變化，本能看她。
女人在他目光投來之時，又恢覆了如常神色。
兩個人一起吃烤鴨。
司若塵吃的不多，他發現女人好像並不急著動筷子，她在打量這間屋子裏的陳設。
是離開得太久了嗎？他暗暗猜測著。
女人在他對面坐下，拿起筷子，象征性地吃了幾口，便看著司若塵吃飯的過程。
司若塵不習慣自己被這般關註，雖說對方是他的姑姑，可畢竟也是沒見過面的。
他對於眼前的女人，說不上了解，可能觀察得出她的氣質—幹練又不失親和。
此刻的他還不知道，這個女人，在他日後的音樂路上，幫了很多大忙。
***
女人並未停留太久，便說有事要忙，先行離開了。
司若塵將她一直送到門口，原本以為她是要住在這裏的，可既然她沒提，他也就沒必要詢問了。
女人擺手示意他進去。
司若塵看著她向著胡同口走遠，想著她應該是開車來的。
司若塵將門關上的時候，女人又折返回來，站在門口不遠處，盯著，看了許久。
沈默存回來的時候，已經不早了，早已沒了女人的蹤影，所以她對於這件事，是不知道的。
司若塵看了一眼時間，估摸著沈默存該回來了，便給她發了條微信。
“吃烤鴨嗎？”
沈默存正在屋子裏摘帽子，手機響了一聲，便本能看了一眼，看到信息，笑著回覆“請我吃飯的意思嗎？”
“你已經回來了嗎？等著，給你送過去。”司若塵打完這行字，自己都意識到，跟她說話的口氣，都變得隨意了不少。
這樣也好，沒有隔閡感，顯得親切。
沈默存沒拒絕他將烤鴨送過來的提議，往院門方向走，要給他開門。
司若塵來的速度很快，似乎越來越快了。
“怎麽想起來買烤鴨了？”沈默存順嘴問了一句。
“客人帶來的。”司若塵習慣將來家裏的人，稱作“客人”。
沈默存覺得新鮮，在她的認知裏，司若塵家幾乎是不會有上門拜訪的人的。
司若塵見她還是好奇，便簡單說了關於姑姑的事。
沈默存也覺得意外，這個時間點，多年未見的姑姑回來了？她仔細想了一下：司家從前好像確實不止司若塵的父親一個孩子，可她一直也沒見過這個所謂的“司家姑姑”。
算了，畢竟是人家的私事，吃烤鴨就行了，“剛好餓了，你就拿了這樣長肉的東西來。”
司若塵聽著她“數落”他，唇角卻是掩不住的笑意。
兩個人先後進了院子。
不知從何時起，他們好像都不太顧慮所謂“避諱”的事情了，再者說，旁人似乎也並沒有傳出什麽閑話來。
沈默存仔細想過：說閑話，也不會當著當事人的面傳，管他呢。
***
司若塵看著沈默存專心吃烤鴨的模樣，看出來她是確實餓了。
“笑什麽？是不是覺得我這麽大的人了，吃東西還跟孩子一樣，不註意吃相？”沈默存餘光瞥見了他的關註。
“我還不是一樣，吃得香就成。”在司若塵眼裏，沈默存做什麽，都是好看的，有時候，甚至是可愛的，可他沒跟她說過這些。
沈默存問他需不需要在高考考點附近提前訂酒店，畢竟距離這邊有些遠。
司若塵說他下午已經給酒店打過電話了。
沈默存點了點頭，再次確認了：他是個讓人省心的小鬼。
氣氛再次陷入安靜。
沈默存突然擡眸，正好撞上沈默存帶著淺笑的，琥珀一般的眸子，一瞬間，她手裏撕烤鴨的動作，微微一滯。
她有些讀不懂少年人眼中光芒的含義，耀眼，又讓人覺得迷離。
司若塵自是註意到她的這一細節，慌忙移開了視線。
“那個……”第一次，沈默存在他面前說話，出現了結巴的現象，“考試那兩天，早飯一定要吃好。”
司若塵聽她繼續剛才關於高考的話題，還是認真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對於你來說，文化課只要達到專業要求的分數線，就可以了，對吧？”沈默存緊張的時候，反而話更多一些，好像借此，能掩飾什麽似的。
“可我想拿到最喜歡的專業，不想被調劑。”司若塵明確表達了他的看法。
沈默存被他的這句，震了一下，她知道他是個有主意的孩子，話不多，但只要開口，必然擲地有聲，“說得對，要做到不遺憾。”
“遺憾多少是會有的，不後悔就行。”司若塵的說話方式，愈發像個成熟的大人了。
看見他嚴肅的神色，沈默存突然覺得有些心疼。
能扛事的孩子，一般才會說出與年齡不太相符的話來。
“你要是如願了，我請你去雲南旅游。”沈默存的語氣，又恢覆了輕松。
“真的？”司若塵微微瞪大了眼睛，似是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，“你和我一起去嗎？”
沈默存被他的這句“一起”，問得有些懵，可還是鬼使神差地點頭說“那當然！”
為了這個出行之約，司若塵更加想要抓住文化課了。
沈默存不知道她答應他的這個“結伴出行”，是不是明智之舉，可內心深處，她又確實是不想拒絕的。
“可是你的書店怎麽辦？”司若塵問出這句，又有些後悔，萬一提醒了她會耽誤生意，她反悔了怎麽辦？
沈默存不想傷害他的自尊心，更不想讓他覺得“生意比他重要”，便笑著搖了搖頭，“賺夠了，也該去享受一番了！”
司若塵見她的神色，活像個包租婆，可卻覺得：生動又可愛！
跟著姐姐去旅行
高考成績發布，第一時間，司若塵就告訴了沈默存，“看來你必須得破費了。”
“看來考得不錯～”沈默存自然知道今天是網上查詢分數的日子，她也沒忘記和他的旅行之約。
沈默存說要請他吃飯慶祝一下，司若塵卻說這次由他請。
“搶什麽？到了雲南，每頓飯都由你管～”沈默存知道他是覺得自己是個小男子漢了，可今天無論如何，也得由她來請客。
司若塵聽她這麽說了，點頭說“成”。
沈默存帶他去燒烤店，還要了兩罐啤酒。
司若塵看著啤酒罐子，微微怔了怔。
“你已經是大人了，不喝多就行了。”沈默存給了他一個正當理由。
司若塵利落地拽開了易拉罐的拉環。
沈默存主動擡起胳膊，和他的易拉罐碰了一下。
司若塵覺得彼此易拉罐相互觸碰的一瞬，他的心，也被輕輕地撞了一下。
有些搖曳，卻又讓人向往。
沈默存征求他關於行程的日期安排，司若塵說志願落實後，就可以動身。
“這麽早？”沈默存微微驚訝，她沒想到他原來對於旅行，是抱著如此積極的態度的。
司若塵被她這麽一問，以為是她在時間上有問題，“是暫時走不開嗎？”
沈默存聞言，微微一怔，再看見他眼睛裏閃爍著的，既有小心翼翼的探尋，又藏著期待，“沒，聽你的～”
一句“聽你的”，讓司若塵覺得自己仿佛不再是個孩子了，而是一個可以參與她人生重要決定的人。
其實，一人一罐啤酒，量真的不算多，但司若塵覺得走在回去的路上，他的腦袋微暈，連走路好像都不是完全的直線了。
沈默存作為旁觀者，看得更真切！她覺得司若塵的眸子裏，透著些微醺的迷離，原本清亮的眼睛，好像突然染上了一種成熟的色彩，一種屬於“男人”的氣質。
沈默存跟他商量機票和居住客棧的預訂問題，司若塵說“聽你的～”
她說過的話，又被他說給她聽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模仿她，但人似乎只會對自己留意或崇拜的人，才會有這樣的念頭。
***
出發這天，司若塵早早就醒了。
準確地說，他幾乎就沒怎麽睡。
頭一天晚上，收到沈默存用微信發給他的“必帶物品清單”後，他就一直處在一種興奮感充斥腦袋的狀態。
沈默存其實對於和司若塵同行的經歷，也挺期待的，但她不至於興奮成他那個樣子，很快就入睡了。
司若塵很想問問她的感受，遲疑之後，還是忍住了念頭。
二人從本市的國際機場，直飛昆明，但在飛行中途，飛機要補給一次燃料。
沈默存沖了藕粉，司若塵則吃了面包作為補給。
飛機再次起飛的時候，司若塵因為頭一天睡眠嚴重不足，睡著了。
沈默存微微扭頭，見倚靠在頸枕上的少年，安靜地閉著眼睛。
眼睫毛也太長了吧？
沈默存第一次有機會這樣仔細地觀察他，才發現他睡著的時候，顯得比平時還安靜，整個人是一種很乖巧的感覺，好像是放下了所有防備，沒有一點清冷感。
司若塵對於不熟悉的人來說，就是一個不能夠靠得太近的家夥，同班女生甚至評價他“有點高冷”，可面對熟悉的，信賴的人時，他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感。
沈默存相信：那是隱藏在他內心深處，不會輕易改變的心性。
等司若塵醒過來的時候，靠近遮光板一側窗口的沈默存睡著了。
司若塵側著腦袋，靜靜地盯著她，看了好一會兒。
他的視線，移到了她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掌。
一種很強烈的念頭，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：這只手，我要是勇敢一點的話，可以牽一下嗎？
司若塵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了一跳，但卻又因為它太過真實，以至於他的心口起伏得有點厲害。
沈默存微微動彈了一下。
司若塵立刻收回目光，以為她醒了。
實際上沈默存只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倚靠的姿勢，脖子有些酸，換了個角度，又繼續睡了。
司若塵斂了呼吸，生怕任何一個細節，都會暴露他剛才的那個念頭似的！
沈默存有上飛機就睡覺的習慣，一時半會醒不了的！
司若塵等了好半天，身子保持僵直，確認身側確實沒動靜了，才敢再次試探性地側了腦袋。
看到還在睡著的沈默存，他竟然釋懷地舒了一口氣。
氣息穩定了之後，才覺得自己是“做賊心虛”，不禁微微垂眸，笑了。
***
飛機抵達前的半個小時，沈默存醒了。
司若塵給她遞了剛才空姐倒的飲料。
沈默存輕笑著回了句“謝謝阿司”，接過飲料杯。
司若塵的手指，明顯顫抖了一下，沈默存的指尖，不小心劃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沈默存倒是沒在意，可司若塵卻是過了好久才再次穩定住了心神。
司若塵想起了“血氣方剛”這個成語，緊接著，耳朵微微發燙。
“下飛機後，直接搭計程車去酒店，到了酒店，再找吃飯的地方吧？”沈默存征求他的意見。
“哦……好。”司若塵為了表現得更淡然一些，還配合地點了幾下頭。
沈默存笑著瞥了他一眼。
司若塵手足無措之際，空姐最後一次來檢查遮光板和座椅，告知所有乘客：飛機要落地了。
等行李的時候，沈默存說起她大學時候的旅行經歷，回憶到有趣的地方，還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。
司若塵像一個合格的聆聽者，聽著她說，看著她笑。
沈默存總是能找到打破沈默的聊天話題，還時不時詢問司若塵感受，將話題拋回給他，為的是能讓他也多說幾句。
這是這段時間，司若塵感覺到自己變化，最明顯的一處。
他只要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，話題就不會冷場，沈默存還會根據他的反饋，講出她的最新感受，讓話題得以持續下去。
沒有任何刻意，也就沒有所謂尷尬，兩個人聊的話題，其實也是很普通的那些，但就是讓司若塵沒有覺得是在說廢話，更不會覺得是在浪費時間。
這大概就是所謂“聊得來”吧？司若塵對於這個時常能在各種論壇看得到的命題，有了新的認知。
***
出租車很快就將他們送到了提前預訂的酒店。
司若塵從後備箱，先將沈默存的箱子，拽了下來，之後才拿了他自己的。
沈默存要上手，卻被司若塵自然地用身體，攔住了。
沈默存知道他要發揮“紳士風度”，也就沒再攔他。
司若塵在面對沈默存的時候，好像時而想展現他“可以替她分憂”的成熟模樣，可偶爾，又會生出想要跟她示弱撒嬌的想法……
真是矛盾的心理啊……
沈默存沒有仔細分析他的這些小心思，只覺得他其實也是個可愛的男孩子！
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，沈默存跟服務人員打聽附近好吃的餐廳。
服務人員推薦了一家老字號米粉店。
“去吃這個怎麽樣？”沈默存自然地扭頭問他。
司若塵自然會說可以，在他看來，這趟旅行，吃什麽，住哪裏都不是最重要的，他享受其中的，是她每一次征詢他意見時候的那種耐心和溫柔。
“成，那就這家了～”沈默存其實是個能夠照顧好別人的人，可她也是個怕麻煩的人，她希望同行的人，是可以簡潔溝通，快速做出決定的人。
在這一點上，司若塵做得很好，滿足她的原有希望。
旅途，因為這種舒服的氛圍，讓他生出更多的期待。
司若塵知道她第一時間問出的提議，其實就是她心裏的首選，換言之，也就是她心裏的期待。那他能做的，就是讓她覺得開心，吃到想吃的，玩到想玩的。
在電梯裏的時候，沈默存側面對他提起，“阿司要是有特別想吃的，或者想去的景點，要不客氣地直說啊～”
司若塵見她說這句的時候，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，知道她是擔心忽略了他的感受，“嗯，會的。”
沈默存覺得他的共情能力很強，剛準備說些什麽，便聽到他補充了一句：
“想去瀘沽湖。”司若塵選擇了坦誠。
這就對了嘛！沈默存在心裏暗喜，“好，聽阿司的，去瀘沽湖。”
聽阿司的……四個字，讓司若塵的心，無處可逃。
他知道自己對於眼前這個女子的期盼，絕對已經超過了鄰家姐姐……
沈默存訂了兩間緊挨著的房間，可因為要一起出去解決晚飯，她便去敲了隔壁的房門。
很久以後，司若塵也遇到過被漂亮姑娘主動敲響房門的事，可在他眼裏，沒有一個人，能讓他感受到像她此時這樣，站在門口，對著他大手一揮，說“走，覓食去”的那種親近和踏實！
古城之行
十多平方米的小店，座位都擺在門口，擠滿了人，排隊的人也很多。
沈默存和司若塵兩個人拿了號碼牌，便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，等著店內的服務人員叫號。
“渴嗎？”司若塵主動開口問。
“還行。”沈默存一開始沒註意，經他這麽一問，才意識到：嘴唇確實有些幹了。
“等我一下。”司若塵聽她說的是“還行”，而非“不渴”，便知道她的心思了，擡腳往路對面的一家超市走。
沈默存突然覺得哪裏似乎怪怪的。
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明白過來了：一直以來，似乎都是她問他餓了嗎？吃了嗎？還有什麽需要的……這一次，怎麽反過來了？
不一會兒的功夫，司若塵從超市買回來兩瓶茶π，將其中一瓶，遞到沈默存手裏。
沈默存輕松地擰開了瓶蓋，猜測他應該是回來的路上，已經順手擰開了。
司若塵見沈默存一邊往嘴裏倒飲料，一邊斜著眼睛瞥他，他便也探尋性地看向她。
沈默存停止了喝水的動作，笑道“誇你是紳士～”
司若塵被她的誇讚，惹得又是耳根一熱。
沈默存喜歡看他略帶羞澀的笑容，那感覺，實在太幹凈了。
兩個人一直站在角落裏閑聊，直到聽到有人呼叫他們的號碼。
坐在靠近店門的一個木桌兩邊，各自點了一碗店裏人氣最高的湯米粉。
因為後面還有許多排隊的人，二人便加快了吃飯的速度，盡可能減少說話，為的是節省時間。
幾個小時的飛行，加上乘坐出租車的時間，久坐之後，整個人都覺得不太舒服，這個時候吃些湯湯水水的東西，能緩解不少。
茶足飯飽，司若塵不經意地一瞥，發現沈默存在掃桌面上的二維碼，擡手拽了一下她的胳膊。
“怎麽了？”沈默存被他突然拽住了，自是不解。
“之前商量好的，你忘了？”司若塵的聲音並沒有提高多少，可他面上的神情是絕對認真的，因微微抿唇的下意識動作，臉頰微微鼓起。
“我開玩笑的。”沈默存自是沒有讓他結賬的打算。
“不行！”司若塵的語氣斬釘截鐵。
沈默存第一次聽到他像此刻這樣的語氣，帶著些許霸道意味的堅定，再看他的眉頭，微微蹙著。
司若塵覺得她到底還是在拿他當孩子，一時有些心裏不舒坦。
沈默存定定地看了他半晌，不得不妥協“行行行，知道了，我們阿司是小男子漢了，按照之前商議的執行吧。”
司若塵見她同意讓他結賬了，劃開手機，利落地掃了二維碼。
“別皺眉了，影響了漂亮的臉蛋。”沈默存見他還是沒有絲毫笑意，便本能逗他。
果然，司若塵是經不住她這樣的，揚唇笑了。
看到他又恢覆了開心，沈默存也暗暗放了心。
***
二人在昆明停留了一個晚上，第二天，便乘坐動車前往大理。
為了提高睡眠質量，特意訂了一等座。
沈默存說“只有養好了精神，才能玩好。”
司若塵對此，自是她說什麽，他陪著就是了。
沈默存坐在靠窗的位置。
司若塵覺得可以借著看窗外風景的理由，多看她幾眼，且不會顯得太刻意。
二人在研究路線的時候，達成了一致觀點：先去大理古城。
相對於麗江的商業化，大理似乎保留了更多淳樸的東西。
對於長期在高速發展地區生活的二人來說，看慣了高科技和商業化，自然不需要這些東西，他們渴望的，是近乎慵懶的放松。
下了車，自是要直奔古城的。
這一回，他們選擇從火車站搭乘大巴車去古城。
古城位於風光秀麗的蒼山腳下，城內街道呈典型的棋盤式布局，提前預定了客棧，二人想著直接入住後，便去古城裏閑逛。
客棧位於蒼山腳下，離古城最繁華的南門，不到500米，因地勢較高，可盡收古城全景。
辦理好入住手續之後，二人問客棧老板租了自行車，準備騎行前往古城區。
沈默存已經許久不騎自行車了，有些生疏，因而司若塵在前面騎著，她在後面跟著。
看著他的背影，沈默存突然回憶起來一件事：第一次在胡同看到他的那天，他好像是騎著自行車的吧？在那之後，好像就再也沒見過他是騎車上學了……
到了古城南門，二人先後下了車子，推著自行車往裏走。
***
沈默存看得出來，司若塵自打進入古城城門，心情就很不錯，唇角是一直都有上揚弧度的。
看到這些，她愈發覺得來到這裏，是一個明智之舉。
相別於麗江，大理的美，似是更加含蓄，需要細細體味的那種。
古城內禁止機動車通行，多是各自隨意走動的游客。
二人的腳步，自然地放慢了不少。
走在石板路上，看著黃昏中的蒼山，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。
沈默存扭頭瞥了一眼身側的少年，突然覺得他整個人的氣質，和這座古城，十分的相配，沈靜，不浮躁。
司若塵餘光瞥見沈默存在看他，可他卻默默推著自行車往前走，不去看她，想讓她能像這樣看著他，再久一些。
“吃些東西吧？”沈默存估摸著他也該餓了。
“想吃什麽呢？”司若塵搶在她之前，問了這句話，他能明顯覺察到他內心對於沈默存的“照顧心”，愈發強烈。他想讓她不要只把他當個孩子，他可以承擔關照她的責任。
“卷粉。”沈默存配合地說了她心心念的小吃。
“那邊有，我去買。”司若塵說著，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不會擋著行人的地方。
沈默存看他的架勢，是要她在原地等他去買回來的意思，“好”，她決定滿足他的心意。
司若塵買了兩份，走回來的時候，見沈默存正倚坐在自行車後座，看著他笑。
“買了兩份？”沈默存打量了一眼他手裏舉著的小吃盒。
“一人一份。”司若塵不知道卷粉的數量有什麽問題。
“一會兒還有很多好吃的在後面等著我們，其實可以每樣買一份。”沈默存提了個合理建議。
司若塵聽說可以共同分享一份的時候，心裏開始聯想一人拿著一雙筷子，從一個小盒子裏夾卷粉的場景。
好像，還不錯……
“你覺得呢？”沈默存見他半天不吭聲，不知道是同意這個提議還是不同意，便主動問了他。
“好主意。”司若塵笑道。
***
吃完卷粉之後，沈默存看著早已經停下來不吃的司若塵，“不合口味嗎？”
司若塵微怔了一下，“太鹹了。”
原來他不喜歡吃鹹口味的東西，“那邊有白家冰坊。”沈默存擡手向路對面指了指。
司若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，回頭看了一眼。
“那個不鹹，是甜的。”沈默存在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時候，解釋道。
司若塵被她這句看似再尋常不過的話，觸到了，她聽到他不愛吃鹹，才說了這句。雖然換做旁人，她也會這樣建議，可此時此刻，她就是對著他說的，他就有理由感動。
沈默存看著快步走向冰坊的司若塵，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少年意氣，那種澄凈讓她覺得好像回到了最無邪的學生時代。
希望我的阿司能一直像現在這樣，幹凈，自在。
沈默存在蒼山之下，在內心裏，許下了這個誰也不知道的期許。
夕陽映照在坐在自行車後座的兩個身影上，和故鄉的落日不一樣，這裏的陽光，因為有古城的襯托，顯得更加質樸。
微甜帶著牛奶香的冰棍，咬在嘴裏，甜在心裏。
司若塵微微仰頭，看著藍得有些不真實的天空，生出一個念頭：一切要是能停在這裏，該多好啊。
這個想法，成了一直以來縈繞在司若塵心口的一個執念，很久之後，在他不能完全自由支配自己時間的時候，工作把他壓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，這個念頭，就更加強烈。
夜幕降臨，二人繼續在古城裏穿梭，在這裏，歌手、流浪藝人，也是很常見的。
看到坐在舞臺上，抱著吉他，慵懶吟唱的歌手，司若塵突然覺得：興許有一天，自己也會在一個像這樣的街邊酒吧，做一個駐唱歌手。
一開始只是想做兼職駐唱人，體驗生活，現在，生出了在這樣一座古城裏生活的念頭。
幾個月前，他腦子想的，還是一直不離開那座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，今天，因為一場旅行，一場見聞，改變了念頭。
關於這一點，司若塵覺得困擾，可沈默存卻清楚地知道：少年時代，想法本就是善變的，這種心路歷程，她何嘗不曾經歷？
沒有到達過的地方，我們不知道它是好是壞，唯有經歷過了，才能說真實地感知過，了解過，才能去判斷自己究竟是喜歡，還是不喜歡。
沈默存深信一句話：見過大海，還說自己喜歡小溪，那才是真正的喜歡。
突然，一聲巨響，響徹天際。
沈默存不禁打了個激靈，擡頭看了一眼天，心說：剛才還晴空萬裏，這就又要下雨了？
司若塵眼瞧著頭頂一片厚厚的雲層湧過來。
沒過一會兒，碩大的雨滴，就砸落了下來！
她肚子疼
傾盆大雨落下來，二人只好推著自行車，躲在距離最近的屋檐下。
相視一笑之後，司若塵覺察到了他心口明顯的一陣悸動，笑容不自然地微微斂了斂。
沈默存第一時間看出了他的不自然，又勉強笑了一會兒，才揚起腦袋，看向還布著厚厚雲層的天空，看了片刻，又將視線移向路對面。
“你看對面。”
司若塵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，看到了馬路對面，亮著溫暖橘黃燈光的小酒館。
招牌上寫著兩個字“良歸”。
“良人歸來。”沈默存出於專業的敏感，隨口念叨了一句。
“原來是這個意思啊。”司若塵其實語文成績也不差，看到的一瞬，他心裏也是這個想法，可沈默存卻先他一步說了出來，在他看來，這種情形，大概就被稱作“默契”吧。
“班門弄斧啦。”沈默存反而被他這句，惹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咧嘴笑了。
“這雨看著會越下越大了。”司若塵有些擔心地擡頭看了一眼天。
“要不給客棧老板打電話吧？他不是說了嘛，有問題可以找他。”沈默存提議。
“也好。”司若塵是看著沈默存有些微微發顫，想來是這山風有些涼的緣故。
沈默存找到了預定網站裏客棧的聯系電話，撥通了。
老板很爽快地答應來接他們，關於所在位置，沈默存也說不清楚，便起身進了身後的一家店鋪，讓店老板描述了詳細坐標。
客棧老板抵達這裏，還需要一些時間，二人便繼續蹲在屋檐下，看著酒館裏臨窗位置的客人。
猜測他們是從哪裏來的，是什麽樣的關系，會不會是多年未見的好友，說著說著，氣氛又重新放松起來。
司若塵喜歡聽沈默存爽朗的笑聲，他能從她的笑聲裏，感受得到她一直以來，是在安全感很足的環境中長大的，他的性格有些內向，有時候很羨慕沈默存這樣，擁有帶著些俏皮的瀟灑。
昏黃的燈光，照在沈默存的側臉上，司若塵偷偷看了兩眼，覺得：看了，還想再看。
***
客棧老板開了輛小面包車來，將二人接回客棧，自行車也被塞進車裏。
沈默存坐上車之後，就覺得不太對勁，肚子開始疼起來。
遭了，她估摸著剛才受了涼，提前來情況了……
車內昏暗，司若塵沒能及時看清沈默存的面色變化。
直到抵達客棧，司若塵回身去看走在後面，還在跟司機道謝的她，才留意到：她的一只手，微微揉了兩下後腰。
細微的動作，卻入了司若塵的眼睛。
“走吧，上樓了。”沈默存還是對著司若塵笑了一下，招呼他趕緊回屋，看樣子，似乎並沒有要表達她有什麽不適的意思。
沈默存自然不會將“姨媽痛”這樣的事情告訴他，就算他不是男孩子，她也覺得沒有說的必要，緩解不了腰疼，終究只能自己承受墜痛的折磨。
她慶幸自己出門前感覺到快要來情況了，提前做了防護，不然就得沾染到褲子上，甚至是車子座包上……
上樓的時候，司若塵走到了她的後面。
沈默存扭頭看了他一眼，“一會兒，老板會把桶裝泡面送到你房間去，用熱水泡好，趕緊吃掉，最好能把湯也喝了，小心感冒。”
明顯自己不舒服，還不忘叮囑我？司若塵心中既有感動，又有些內疚。
“明天一早要去環行洱海呢，得早點睡。”沈默存盡可能表現得自然，只想著回到屋裏，趕緊窩在床上。
司若塵站在門口，看著她刷開了房門，走了進去。
看著她沖他揮手的模樣，司若塵微微咬了咬下唇。
***
沈默存把泡面泡好，圍著被子坐在床上，她害怕染臟了床單，特意又在床上多鋪墊了一層自備的床單。
想著一會兒熱乎乎的湯進了肚，應該就會不那麽疼了，正想著，房門被敲響了。
會是誰呢？
沈默存磨蹭著起了身，走向門口。
在“貓眼”裏看到門外站著的，是那個熟悉的少年的時候，沈默存的身子，微微顫了一下，她不知道這麽晚了，他怎麽還沒睡。
她是因為剛才的一番折騰，不知不覺時間就有些晚了，方便面已經送來很久了，這才剛剛泡上，原本不打算吃了，可肚子好像比剛才還要疼，便顧不得那麽多了。
已經睡了嗎？司若塵站在門口，內心在糾結，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，會不會打擾到她，可他是真的很擔心她，還是忍不住來問一句。
門開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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